金田一少年事件簿N之魔镜（三十二）

第三十二章
无法猜测琉璃这番举动的目的，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注视着她那张如花朵般娇艳的脸，观察她任何细微的表情，试图弄懂她。
琉璃却没有让他们研究多久，捂着粉色的嘴唇嘻嘻地笑。
“我们继续前进吧，金田一先生，恩佐先生。”她转过身来继续履行带路的职责，“还要走一段时间呢。”
她的脚步声很轻，就算踩在落在地面的树叶上声音也很小，步伐平稳，举着移动式探照灯的手臂一直都保持同样的高度。她平视前方，一路上没有任何停顿。
高远遥一勾着嘴角盯着她的背影，眼底的兴趣盘踞着。突然感受到金田一一看着自己，微微侧头，看向了和自己并排走的少年。

金田一一明亮的眼睛满含着某种情绪，他知道那是什么，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不方便讨论，只能沉默着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，开始记路。
走了一段，金田一一认出这里是凌晨时分常磐松叶攻击自己的地方，下意识地看了看草丛里的陷阱。在这种光线下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陷阱究竟有多么地狰狞，锯齿形状的铁夹子一触碰就会合上，深深地陷入皮肉，运气不好的话还会刺穿骨头，他可不愿意身上的任何部位和这个陷阱近距离接触。
高远遥一也跟着扫了一眼陷阱，快速观察了一会，语调听上去很随意，仿佛只是闲聊地问：“琉璃小姐，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哪里有陷阱的？”
琉璃没有回头，却回答了他的问题。

“一部分凭借记忆，按照特定的路线走就不会踩到任何陷阱。另一部分周围会有特殊标记，野猪和蛇视力很差，还都是色盲，做一些和周围植物同等浓度的颜色标记它们完全不会发现。”她发出一声怪异的轻笑，继续说，“落合缥和落合狐喜欢用那种圆头的木桩来做标记，他们会在圆形的部位涂上他们名字里的颜色，作为区分各自的‘作品’。”
这么一说避开陷阱倒是很容易的事，给他们一段熟悉的时间，凭借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的记忆力，绝对很快就能在森林里自由行走。
更加认真地记路和寻找陷阱所在的地方，琉璃却突然停下了脚步，整个后背绷直了。金田一一察觉到她的异样，朝着她注视的前方看去。
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，“是不是看到什么人了？”
琉璃摇了摇头，对着他们扯出一个笑容。
“大概是我看错了。”她说，表情带着故作轻松的痕迹。
只是刚说完前面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沙沙的声音，一个男人的歌声也跟着响起。
“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有人闯入我们的秘密基地，快点把他们赶出去。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有人寻找我们的秘密宝箱，宝藏需要血来指引。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一道两道三道门，快点把我带回去。”
依旧是上次那段歌，依旧也是那个男人的声音。可是唱完这一段后他没有停下，竟然继续唱了下去。
“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他们无法窥见拼图的秘密，意想不到的地方无从寻觅。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所有的门都能被开启，快点带我回家去。”

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眯起眼睛，先没有研究新歌词的问题，两个人放轻脚步，一左一右准备包抄过去。琉璃怔愣在原地，脸色很不好看，她握紧了手中的探照灯，对着男人声音所传来的地方大声呵斥。
“你装神弄鬼的究竟想要做什么！要我念咒语驱赶你吗？”
男人被琉璃的声音吓了一跳，转身就跑，金田一一立刻提速追上去。高远遥一扫了琉璃一眼，眼睛眯得更深，不过很快地朝着那个方向追去。
金田一一用比凌晨更快的速度追赶，加上手中探照灯的帮助，他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。只是那个男人同样也是这样的情况，这一次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远，一会就追丢了他的身影，只能依靠脚步声判断他的位置。那个男人似乎认为这样的追逐很有趣，扬起声音高高地继续开始唱歌。

“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他们无法窥见拼图的秘密，意想不到的地方无从寻觅。弟弟，弟弟，你在哪里？所有的门都能被开启，快点带我回家去……所有的门都能被开启，无法窥见拼图的秘密……”
他不断地重复着最后两句，左拐右拐走着很怪异的路线，高喊着一路隐没于浓雾中，金田一一执着地顺着这个方向追赶，根据他的歌声判断方位。过了一两分钟后，左侧却突然传来脚步声，这个声音很嘈杂，同时也让男人的歌声夏然而止，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。
他疑惑地停下步子，盯着左边却没有贸然去左侧检查。猛然间右侧又出现脚步声，步伐混乱地踩过草丛，根本无法判断是人还是野兽制造出来的声音，使得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。

金田一一努力地静下心来，想要辨别脚步声不同的地方再选择目标，左右两边却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，他的身后反而传来细微的声响。
转头一看，结果是高远遥一。
“我没追到，两边都出现了声音，现在应该都跑远了。”金田一一无奈地说，语调中带着可惜的味道，“如果距离拉近一点的话，就能确定我之前的猜测了。”
“至少得到了新的信息，刚才那首歌多了两句歌词呢。”高远遥一不在意地说，“我听到他一直在重复‘所有的门都能被开启，无法窥见拼图的秘密’，你想到什么了吗？”
“似乎是要玩什么拼图游戏。”金田一一猜测说，“以扫馆不存在任何拼图吧。”
“的确。”高远遥一回答了一句，然后不再说话。

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来时的路，惹得金田一一也跟着一起看过去。先是看到一道光线，伴随着一个快步奔来的身影，琉璃那身满是蛾子花纹的衣服映入他们的眼帘。
来到他们面前，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，气喘吁吁地用有点不满的语调说：“金田一先生，恩佐先生，你们不要乱跑，很危险的。”
金田一一没有说话，眯着眼睛盯着琉璃，高远遥一也看向她，两个人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审视。
“琉璃小姐，你刚才为什么要突然说话？”高远遥一问，语调听上去很平和，那节奏却根本像是在审问，“你是怕我们两个抓到那个男人吗？”
“我没有。”琉璃愣了一下，快速回答说，“我觉得他身上透出很不好的颜色，以为是幽灵这类的，你们追上去的话也许会被纠缠上，就试着威胁了一下。”

她的表情显得分外认真，直视他们的眼睛。
“你看，他不是被我的威胁吓跑了吗？说明就是幽灵。”
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，但是那个男人已经跑远了，说什么都无济于事。
又一次审视地看了几眼琉璃，弄得她急忙扯开话题。
“我们还是去玻璃花房吧。”她转过身做出带路的模样，“如果不想对着落合缥和落合狐的脸吃午饭的话，我们加紧时间比较好”
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交换了一个眼神，跟上了她的脚步。琉璃看到他们的动作，嘴角弯了起来。
接下的路完全是一片沉默。过了一个半小时左右，他们成功来到森林的中心地区，没多久就看到了雾气笼罩下的玻璃花房的轮廓。

玻璃花房用的并不是和以扫馆一样的雕花玻璃，而是普通的透明玻璃，像一件透明的艺术品般静静地矗立在树木中。还用矮小的木栅栏圈出了宽阔的前院和后院，院子地面上铺满了树叶。
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，很像三楼的小花园，不过后半部分被屏风遮挡出一个私密空间。那里应该算是卧室，应该还有卫生间。
迷雾下的玻璃花房分外美丽，琉璃却没有欣赏它的兴致，皱起疑惑的眉头。
“咦？”她自言自语般地说，“他们为什么没有开灯呢？”
快步走了过去，来到前院，她停下脚步，好心地提醒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。
“小心一点，前院和后院都有好几个陷阱，都是他们两个的杰作，你们避开有圆头木桩的地方。”她说，“这里的陷阱都是挖一个巨大的深坑，里面布上尖刺的那种类型。”

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其实已经看见落叶中钉着的几根木桩，正是那种昆虫针一般的圆头木桩。前院就有两根，一根有着缥色的圆头，一根的圆头涂抹着狐色。
金田一一小心避开圆头木桩，同时忍不住去观察陷阱的构造。谁知道落叶中快速游过一条蛇，吓了他一跳，急忙躲避，差点撞上身后的高远遥一。
可是他刚踏出一步就把另一只抬起的脚收了回来，目光盯着陷阱所在的地方，表情严肃起来。
“恩佐先生你别动，陷阱那边不对劲。”
高远遥一其实也发现了，他先等金田一一稳住自己的身体，这才观察落叶掩盖下的深坑。
金田一一看了看周围，找到一根粗长的树枝，站在原地用树枝去拨开木桩后的树叶。

巨大的深坑露了出来，他的眼睛也跟着睁大了，嘴唇抿成悲痛的弧度。
高远遥一也找到一根树枝，看到金田一一的表情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，拨开另一个陷阱上的树叶，他嘴角的弧度高高地扬起。
在两个离得并不远的陷阱坑洞里，落合缥和落合狐的尸体躺在里面，两个人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，像两颗蒙了灰尘的玻璃珠一般看向天际。他们的胸膛被陷阱里的尖刺穿透，鲜血流淌在身体底下的镜面上，凝固成深红色。
和别的尸体一样，他们的四肢也大大地张开，和服的袖子泼满了红色颜料，像展开翅膀的蝴蝶。
他们身侧也散落了几个苹果，镜框前也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卡片，上面写着米兰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