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田一少年事件簿N之魔镜（十二）

第十二章
瓶覗明镜穿着一件银色的浴衣，质料依旧像镜子一般能够映照出周围的颜色。共衿处有点皱，散下的头发精心梳理过，额前却垂下一丝不听话的散乱，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拨弄都依旧很快落下。他的视线时不时扫向他们，却又很快害羞或者说是恐惧似地移开，又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，就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来。
反反复复几次循环，瓶覗明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想要后退的表情。
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和金田一一那天见到的瓶覗明镜差别很大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琉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，没有打算继续缓解气氛，拿着托盘离开了，还贴心地关上了门，让他自己主动走出第一步。
听到关门的声音，瓶覗明镜也觉得自己无路可逃，慢慢地挪到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的面前，算是迈出了步子。

“你、你们好，我是、我是瓶覗明镜。真感谢金田一先生接受我的邀请来以扫馆，见到你很高兴。”他又看向高远遥一，左手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袖，“也请、请恩佐先生接受我的道歉，是我的两位侄子唆使金田一先生去破解密码门，让你被困在这里，打乱了你原本的安排……真是对不起。”
这番话说得很不顺畅，好几次他都想要直视他们的眼睛表达自己的诚意，最后还是失败了。又努力了几次后索性改为盯着他们的衣领扣子，这样说话反而顺畅很多。
说完他沉默了很久，愣了几秒才想到什么似地朝着他们伸出手，应该是想要握手，却错误地伸了左手，只是他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又立刻犯了难，不知道先和谁握手比较好。
看着他又快要冒冷汗的样子，金田一一快速地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，总算解决了他的尴尬。

“你不要客气，高……这位恩佐先生也不会介意的。”金田一一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，完全不忍心给他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。
瓶覗明镜希冀的视线看向高远遥一，高远遥一立刻挂起笑容，满脸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神态。
“是的，我并不介意。”他的语调奏出悦耳的钢琴曲，“还要感谢明镜先生的招待。”
高远遥一的话让瓶覗明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，探究地在他们之间扫视了一下，然后平和地笑了。
“对不起，现在的我真的很不擅长和别人交流，让你们见笑了。”他的语调说不出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，“幸好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出现在公开的场合，不然主办方和经纪人会很为难。”
他为了缓解气氛开了一句玩笑，可是并不好笑，休息室只有他干巴巴的笑声，这让气氛又变得尴尬。

金田一一有点同情现在的他，急急忙忙地又想把他解救出来，转动着眼珠寻找着话题，突然盯着他左手上的某样东西露出疑惑。
“明镜先生，为什么你的左手包着纱布？前几天伤的不是右手吗？”
瓶覗明镜微微一怔愣，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，又抬起自己的右手。
“啊，我、我不小心包错了。”他的右手掌心果然有一道长长的伤痕，厚厚地涂抹了一层绿色的药膏。对着已经凝固的药膏，他触电般地立刻收拢手指遮挡住伤痕，满脸的不自在。
高远遥一扫了一眼这道伤痕，扬了扬眉毛没说什么，拿起一颗葵花籽递给Ti Amo。在陌生人面前，Ti Amo显得有点拘谨，没有露出什么可爱的表情，只是蹭了一下他的手指表示感谢。
金田一一很在意瓶覗明镜的伤口，关心地说：“一会重新包扎一下比较好。这里有医药箱吗？我帮你包扎吧。”

“不需要！”瓶覗明镜快速地拒绝了，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语调有点重，眼睛左右移动着想要躲避，因为无处可躲只能努力地引开这个话题。
他的目光触及到了那六件微缩工艺品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。走到展示柜前，兴奋又期待地看向他们，第一次如此真诚主动地直视着他们的眼睛。
“你们喜欢这些作品吗？杂志媒体说这是我……我最满意的六件作品，这是他们的说辞，对我来说，每一件作品我都很满意。我对待每一件作品都抱着最大的热情和倾注最大的心血去设计制作，不断修改到最完美，有时候还要从头推翻所有，才能够创造出现在。”他说着说着越来越兴奋，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讲述自己的感受，“前期准备就是一道复杂的工序，通常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，从他们的某些行为中得到灵感。也许只需要一瞬间，这个灵感就在脑海中点亮一切，甚至如烟花般炸开。”

在谈论自己作品的时候，瓶覗明镜完全褪去了那种不擅长交流的模样，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闪闪发光，完全沉浸在对艺术的喜爱中，说话也很顺畅。
他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起头看他们，一脸想要展示宝物的模样。
“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三楼吧，那里是模特们居住的地方，金田一先生如果愿意做模特的话也需要住在那里。整个三楼经过了精心的改造，能够提供很多很好的灵感。恩佐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说不定也会愿意当我的模特呢。”瓶覗明镜激动地说，“琉璃和琥珀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，亲眼见到你们的一瞬间真的感受到了震撼，我从来没有见过明明没有血缘关系，却如此相似的两个人。原本为金田一先生缺失了另一半而有点遗憾，现在空缺被填补，所有的颜色变得完整。”
他对金田一一和高远遥一发出赞叹，像是在称赞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品。

“金田一先生带给我山脉间流动的绯色，空气中飘动的山吹，微风下一片舞动的紫绀，甚至像是生命在灼热燃烧的颜色。”瓶覗明镜说，“恩佐先生就像彻底绽放的红色玫瑰，像背对阳光捧着西蒙魔镜，像是在濒死的朦胧中注视大剧院吊灯的烛火——多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利夫之星。”
这一番热情洋溢的表达让金田一一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，大部分他都没有听懂。高远遥一眼底闪出一丝深暗，很快地被涌上的愉悦遮掩下去。
“那么就麻烦明镜先生带我们参观三楼了。”他期待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