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田一少年事件簿N之魔镜（九）

第九章
金田一一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好，他总不能把高远遥一的身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，这种情况下知道太多对她们来说很不安全。高远遥一也只是说了不会现在杀人，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。
对上她们好奇的眼神，金田一一只能移开视线。幸好琉璃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类型，了然地收敛了情绪。
“我需要对明镜先生说明一下，得到离开以扫馆的许可。琥珀会带这位先生去楼下客厅等我。”她巧妙地转移话题，嘻嘻地笑着，“你们走慢一点的话也许我还能飞奔过来和你们会合呢。”
说完，琉璃点头行了个礼，首先离开。高远遥一把烛台灯捡起来放在雅各馆区域的一个展示柜前，金田一一也收拾好了自己的钱包，琥珀对他们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，三个人一起走向以扫馆。越过密码门，高远遥一就看到一间和雅各馆面积相同的房间，证明他之前对两座馆连接处的格局分析是正确的。

房间内到处布满了座钟，角落里放着一面穿衣镜，门板上装着的是华容道，上面绘制的图案是一棵树四个季节的变化。高远遥一觉得玉置佐都和玉置佑真这对兄弟还真的是心有灵犀。
察觉到他的关注点，琥珀很好心地解释了一下这里的情况。
“听说雅各馆有一道很有名的密码门，一开始以为以扫馆没有这样的门呢，谁知道竟然藏在一个巨大的书架后面。也许前几任主人都对扩充自己的知识量不感兴趣，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。”琥珀说，“明镜先生保留了房间的原样，但是他不希望有相关爱好者来打扰，就没有把这道门的事情宣扬出去。”
没有太关心这边谜题的解法，高远遥一只是礼貌地对琥珀微笑道谢。他们直接离开房间向着楼下走去，一路上终于见到了被镜子包围的以扫馆。

两座馆都是七层建筑，以扫馆内部的装饰就像换了一个灵魂的人一般，和雅各馆差别巨大，幸好还保持了哥特的风格，大概是为了配合馆的外表和每扇窗户上雕花玻璃的图案。
除了有密码门的那间房间，其余地方到处都布满了镜子。各种大小不同的镜子镶嵌在精致的镜框里，如贵族们喜欢用油画填充空间那样挂满墙壁，彻底形成一个到处都能照出人影的镜子空间，光线昏暗的话也许还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呢。
远远地还传来拉威尔的钢琴组曲《镜》，第三首《沧海孤舟》的调子如温柔的水流一般上下起伏，像是躺在船之中享受摇晃的恬静。
瓶覗明镜每一个作品都会留下复制品，并且会在底座画一面小小的镜子，用来和展出或者卖出的工艺品做出区别。他把这些复制品当做装饰物来摆放，柜子和架子上无处不在微缩的世界，被镜子折射出无数的影像，仿佛整个以扫馆就是一座巨大的有魔力的城市。

琥珀对这样的场景显然习以为常，视线平稳地直视前方的道路，高远遥一也不是特别在意，金田一一看上去还没有适应，时不时地对某件物体投以好奇的眼神，看到新奇的东西眼睛和嘴巴都会张得圆圆的。
来到底楼的大厅，琥珀看了一眼时间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。
“你们先随便坐，我去倒茶。”她说，“琉璃也许被缥先生和狐先生缠住了，所以才耽误了时间。”
高远遥一倒也不心急，再次礼貌地道谢，反正就算警察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很快地通过森林，而且他有很多种办法能够在大量人员的包围下逃脱。
四处欣赏了一会放在大厅里的微缩工艺品，又极有兴趣地看向摆放在一扇雕花玻璃窗边的圣女雕像，这尊雕像和雅各馆那尊一模一样。纯洁的圣女摆出悲伤的模样来掩盖自己的诡异笑容，她成功地凭借自己的趣味性在以扫馆的曲折动荡中幸存。

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眼珠再转向站在一旁的金田一一。金田一一又在试图把Ti Amo哄劝下来，但是进行得并不顺利。高远遥一的视线在他的侧脸上停留了一会，转过身来。
“听说瓶覗明镜挑选了新模特，看来是你，真是让人意外。”他的声音轻软地飘进金田一一的耳朵里，“没想到他的确是个很有特点的艺术家。”
“我还没有做决定呢，今天只是先参观一下而已，明镜先生说提供食宿我就来了。”金田一一回答他说，“我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微缩艺术家的模特，和画家以及摄影师的模特完全不一样吧。”
“原来只是来参观的。”高远遥一笑容加深，眼睛和嘴唇一起形成迷人的弧度，“果然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。”
金田一一察觉到他的语调有点别有深意，眉头下意识地又要皱起，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，表情却松懈了下来。

“待会我陪你一起出森林。”他突然提议说。
“嗯——？”高远遥一的鼻子里卷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调，一眼就看透他的意图，“你这是打算和那些警察里应外合，还是防止在某些情况下我会拿琉璃小姐作为人质？
“两种都是。”金田一一反而直接承认了，不在意地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，“不跟着你的话我总觉得不安心呢。”
高远遥一眯着的眼睛里透出愉悦，竟然一脸很期待他陪伴的模样，分不清是真心的还是在挑衅。金田一一戒备地看着他，不断地思考推测他接下来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。
思维的分散让他没有掌握好手指的动作，捏着Ti Amo的力道下意识地加重，惊得这只鹦鹉尖锐地叫了一声，直接不客气地狠狠地啄了他一口。
疼得一下子抽回了手，金田一一的眼角差点冒出泪花，抓着手指直蹬腿。Ti Amo拍着翅膀离开了他的脑袋，却又一头钻进了后衣领里，小小暖暖的一团一路向前，缩在他的后背上不动了。

金田一一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，羽毛扫过肌肤的触感让他浑身发痒，他还觉得鸟类坚硬的喙和爪子在皮肤表层又划又挠的，弄不好后背会被描绘上壮观的血痕。
这种滋味并不好受，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努力地够了够，还在原地滑稽地转了几个圈，结果完全触碰不到Ti Amo。
目光投向高远遥一，金田一一的五官已经挤成了一团。
“你能把他叫出来吗？”他问，“雅各馆的主人会把鹦鹉交给你，那么一定也交代了他平时的习性对吗？”
“的确仔细地交代了。”高远遥一的身体靠在沙发边缘，丝毫没有想要上前解救他的打算，“他很喜欢吃葵花籽，我的行李箱里面有，只是我的行李箱在雅各馆里。”
这句话让金田一一垮下脸，但是很快地又眼睛一亮，他快速地搜寻了自己所有的口袋，还真的被他摸出一小把葵花籽。

“刚才琉璃小姐和琥珀小姐提到这只鹦鹉的事情，她们想要把他引诱出来，让我帮忙的时候给了我一小把。”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，摇晃着手中的葵花籽，再次张开嘴巴的时候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，却卡壳了半天，最后还是一脸询问地看向高远遥一。
“那个……他叫什么名字？”
高远遥一沉默了几秒，这才回答。
“Ti Amo。”他说，“在蔷薇十字馆里，你翻阅过一本记录蔷薇品种的册子，上面有这句话的片假名，按照这个发音就行。”
金田一一哪里记得这种事情，努力地想要回忆他刚才的发音。
“T……T什么？”一向搞不定外语的他结结巴巴地再问。
高远遥一似乎觉得太为难他了，终于直起身体，主动上前从他手心里捏起几颗葵花籽，伸到金田一一后衣领口，手指轻轻地晃了晃这几颗带有条状花纹的果实。

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，明明都没有呼喊鹦鹉的名字，金田一一立刻感受到Ti Amo急切地从自己的后背钻了出来，仰着头一口叼住了眼前的美食。
高远遥一趁机轻柔地把他圈进手心，不让这只鹦鹉再逃走，把金田一一从这种不好受的感受中拯救出来。Ti Amo现在也不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，只要有最喜欢的葵花籽他就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，这样的状态和笼岛奏子简直一模一样。
金田一一惊讶地看着在高远遥一手心中安静剥壳的鹦鹉，索性把手中的葵花籽全部给了他。高远遥一也没拒绝，一会离开的时候他也许还用得上。